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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艳诗选(5首)

申艳诗选(5首)
◎申 艳
黄泛区
没有一座山停留在这里
日月从河流窥视天空
蒿草在河滩里摇曳往昔的洪荒
蓬勃的楼群映入水面
城市混淆了昼夜。男人和女人
在缝隙里走过从结网
到上网的各种忙碌
独轮车的辙迹扯出无边的麦浪
高粱秸撩起十六岁的红盖头
一转眼,立交桥运走农民工的眷恋
列车一声长鸣,载去从黄水窝
到大粮仓的所有故事
一个山的时代,我的
并无根由的爱怜就这么平躺着
银杏树下,一支看山的队伍
摇起杏黄色小旗
清 明
四月,画笔是牛尾
在几座老坟上
画出黄色或紫色的花朵
花蕊用天真的目光
望向一条泥泞的路
蹬自行车的少年在烟柳中穿行
车辙模糊,替他酝酿眼泪
微风拍着喜鹊的快活
连日的细雨,早已慷慨地
抹去往年所有的赊欠
一时想不起今日的晴朗
与哪年相似。我看看天空
澄澈如洗,什么都不曾记载
六月过半
老农坐在石碾上
烟圈慢慢吐着他的辛劳
太阳一点一点碾着自己的光
碎了的,还有水塘里的网
小鱼咬破上午,又吐出下午
炊烟斜斜地飘向
安静的云朵
柴垛,垛在一片
过时的闲话中。蛙鸣稀疏
一阵微风自南向北,
越过空旷,径直进了村子
小路上没有别的行人
我忘了土地的疼痛
向倾泻的阳光,赊了一阵小雨
播进这个下午,想让村庄的歇息
如半月后的庄稼一样蓬勃
我的平原
我生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了
学会走路,我踩着它的平
学会写字,我想说出它的平:
一片漫无边际的平躺着的黄土
想走一个三分钟的上坡或下坡
没有,想找祖籍在此的
一块石头或者一捧沙砾,也没有
有的是庄稼和种庄稼的人
它的学名:黄河冲积淤平原
高原上的土冲到这里,停下来
伏羲和女娲来到之后
也冲过,但不再是积淤而是埋藏
豫东是它的方位,黄土的下面
摞着的多层村庄城镇,惋惜伤感
用镢头也刨不出来
就算刨出来,你也背不动
我的乡亲心眼儿平和
处事不惊。他们不积攒财物和心事
不结仇,好像谁在上游拎一下河的尾巴
黄水就会从天上倒下来
如果不是爱情,你最好别和他们
说天长地久。困苦的日子
他们在客人的碗里用面条
盖住几个荷包蛋,在自己的碗里
用同样的面条盖住一团野菜
不是黄水追着,老辈子人少有走出去的
比如我的母亲,她没有缠足
走了七十五年也没有到过平地的边缘
被黄水赶出去的,水退时
再回来,比如我的祖上。当年的独轮车
推着泥泞远去了,没有推走
命运的坎坷,他们莫名其妙地留下来
像这儿的庄稼,收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在火车上,我常常唠叨:
最早的人是用这儿的黄土捏成的
最早的五谷是从这儿开始播种的
我回来了站在平原中央,像棵麦子
等待风雨雪霜
古人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我只有这平原
是平常人,就像平原这么平
三 川
古老的三弦琴。岁月的手
一直在弹拨河岸的悲喜和盛衰
阳光的金拨子,划响激越
铁马冰河,金戈铿锵;月光
抹出委婉或者凄切,如泣如诉
洪荒、战乱、繁华及至鼎盛
所有曲调缠绕三条河流的命运之弦上
铮铮综综,嘈嘈切切
跳动的音符,独立却又相连
从不知其始到不知所终
我是三川长歌里一个可以忽略的颤音
如河滩上羞于说出自己名字的草
被雪压折,被霜染黄
却不曾离开。等待风来的时候
发出卑微的低鸣
申艳 河南省周口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中国诗歌》《诗潮》《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绿风》《芒种》等刊物。曾获第八届“河南省五四文艺奖”金奖,“沧桑巨变看河南”网络大赛一等奖,“我爱神农山”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第二届桃园杯世界华人诗歌大奖赛二等奖,“绿色旅游•和谐舞钢”全国诗歌(楹联)大赛二等奖,“伊帕尔汗”杯全国爱情诗大赛三等奖,“呼唤甘霖”抗旱救灾全国诗歌大奖赛三等奖,全国首届精短文学大赛优秀奖,“三苏杯”全国诗歌大赛优秀奖,全国首届大型农民工诗歌大奖赛优秀奖,首届河南诗人年度奖等多项大奖。应邀参加《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第11届全国散文诗笔会。2012年入选中国作协作家定点深入生活项目,诗集《寻找炊烟》获2013年度中国作协重点作品项目扶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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